小的时候,并不懂茶,只是见母亲常以茶待客,淡绿的水自紫砂壶中流出,升起袅袅的白烟,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飘着一点香,不象花香那么甜,也不象我擦的郁美静那么浓郁,很清,闻上去很舒服。后来长大了,买香水,也偏爱带茶香的。
但母亲并不给我茶喝,怕小孩子喝了睡不着觉。要到后来,我才发现,自己对茶、咖啡这类东西竟然颇有“免疫力”,一般浓度对我毫无影响,起不到提神醒脑的作用,只是喝起来心情愉悦罢了。
及笄,闺中游戏,以陶瓷代紫砂,喝的仍是玻璃茶。先要放起音乐来,一般都是丝竹类的;再要诚心净手,敛容端坐,说是敛容,其实总是带着微笑的,爱它一步步的温柔舒缓、平心静意;然后才是温壶、洗茶、暖杯,做雏凤凌空,乳燕归巢,穿花绕树,流泉飞瀑,百川归海等等名目繁多的表演,一把壶配着水在掌间手上花样翻新;最后才是品茶,一口下肚,四人相视微笑,齐声:“好茶”。……那时候,我爱形式胜于内容。
第一次喝茶,是见母亲换了玻璃壶来泡茶,茶叶一根一根的,也与平时常见的不同,觉得好奇,就在一边看着。注水入壶后,隔着玻璃看见它们先是藉了水力在壶中旋舞,渐渐安静,载沉载浮,最终却一起立在壶底,每一根都昂首挺胸的骄傲着……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,叫:君山银针。
那以后,母亲沏了茶后,我偶尔也会借母亲的杯子蹭上几口。偶尔而已,我那时更喜欢的是在冰箱里镇得冰凉的可乐。母亲常常反对,但我只是俗人一个。
真正喝起茶来则是在工作以后了。母亲说我工作总是对着电脑,应该喝些绿茶,艾嘉更是夸张,说喝绿茶可以防辐射,于是喝。开始的时候还买了专门喝茶的陶瓷套杯(办公室用紫砂,似乎太刻意了),但碎了两个之后,就改用了塑料杯。从此,无论母亲给的是竹叶青、碧螺春,还是六安瓜片、西湖龙井,一律都在这个杯子里,用饮水机里的热水冲泡。放在手边,每每一边盯着屏幕,一边咕咚咚的牛饮,这样好茶,只是被我用来解渴。有时候也会想:它们会不会有明珠暗投的感觉?
直到出国,在国外,没做准备的我,喝不到绿茶了,不由得有些想。于是喝红茶,象咖啡一样,在办公室里,永远放在那儿,免费供应。但我并不喜欢外国红茶的味道,喝,只是聊胜于无罢了。后来想起蜂蜜绿茶,甜里透出绿茶的清香,在仙踪林的秋千上晃晃的喝着玩儿,也是它平易近人的乐儿。但仙踪林最主要的饮品是奶茶。于是便往红茶里加奶,果然味道好很多。我其实并不喜欢喝奶,但它总是无怨无悔,在关键的时候站出来调和味道,又甘当配角。我记得自己在喝咖啡时也喜欢加奶,喝冰咖啡时兑进去,看它在咖啡的底色里姿态万千,慢慢融为一体……其它卡布奇诺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,那是无它不成的。
后来认识了现在的先生,在乐山冻得要发抖的时候,他说:“带你去喝姑娘茶”。坐在那儿,一口口喝着热茶,齿颊留香的同时,身体渐渐暖和过来,看看身上披的他的衣服,觉得心里也是暖的。
我先生他却是忠实的茶民,最爱的是花茶,而且定是要张一元的茉莉花。母亲给的绿茶或者普洱他也不是不喝,但最后都还是回到花茶上去。我都不挑嘴儿,总是他喝什么我喝什么。不知道这是不是也算嫁鸡随鸡,嫁狗随狗。
我曾推测:他喜欢花茶,可能最初只是因为只有花茶的馥郁芳香才能压得住北京水的涩重,好茶是需要好水来配的。这以后到杭州,在梅家坞品了新茶之后,就还特意跑到虎跑去喝龙井。山清水秀,有风习习,一茶在手,真是写意呢。
但我其实并不懂茶,再好的茶到我嘴里,余香满口之后,也只是两个字:“好喝”。我只是无茶不欢罢了。(徐艺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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